旅行作家查克·汤普森在他的新书《当你说谎时微笑》中谈到了他对旅游业的不满。我在欧洲旅行时读了这本书,很喜欢书中尖锐的评论和有趣的轶事。
他的观点引起了我的兴趣,最近我和他谈论了旅游业的阴暗面——新闻旅行、谎言、软文、买通作家——所有这一切炒作的东西!
游牧马特:作为一个对旅行写作行业如此挑剔的人,为什么您还在这个行业呆了这么久?
查克·汤普森:我一直批评旅行写作行业,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对一切都不满意。大多数时候,我享受工作;大多数时候,我享受旅行。我刚从印度回来——有多少其他工作让你在印度待一个月?
话虽如此,我并不是专门写旅游方面的。我刚刚为一本名为《奢华曼哈顿》的新杂志写了一篇关于纽约运动队的故事。我正在为波特兰的一家城市杂志写一篇关于禁烟的文章。我既认为自己是一名“作家”,也认为自己是一名旅行作家,所以很多时候,这份工作是一个机遇问题。
你能看到自己做其他事吗?
我可以想象自己在做着上千件其他的事情。我们的生命只有一次,这真是太可悲了,对吧?我不想对这份很多人都想拥有的工作抱怨太多,但我不知道有哪位自由撰稿人不坐在那里想着如何摆脱这份工作。
部分原因是作家的经济保障非常少。工资很低,我们大多数人的工作都不稳定。大多数作家没有 401k 或健康保险。如今杂志要求我们做更多的工作,而工资却和二十年前一样。
您如何克服这个问题?大多数作家都无法致富。
有抱负的作家数量总是比出版机构多。这使得市场成为买方市场,这意味着作家通常最终会处于弱势。如何克服它?成为比尔·布莱森。或者满足于你作为作家可能过着艰难的生活。就像音乐、表演、绘画等一样,真正的钱只属于游戏中顶端的一小部分。
您考虑写这本书有一段时间了吗,还是有一天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书中是否有您想写但却没能写进去的内容?
这个想法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形成的。我花了几年时间思考各种角度,然后才将想法付诸纸面。最后,我为这本书写了第一个提案。之后花了大约一年半的时间才把它卖出去,又花了一年时间才写完。在这整个过程中,整本书都在不断调整。这本书的草稿大约有 600 页。最终的书大约有 325 页。所以,是的,我最初希望加入一些轶事或观察。但有些不符合章节主题,或者有些是多余的,或者在我写完之后看起来根本就不那么有趣。我保存了其中的一些——一两个上海鲍勃的故事——可能会在以后的某个地方出现。
您在讨论 Travelocity 杂志时说,只有大约 500 万人阅读旅游杂志。您认为这个数字为什么这么少?
大多数情况下,旅游杂志都是面向精英旅行者的。因此,如果你估计每年有 1 亿不重复的美国旅行者,然后你打算向前 10% 或 15% 的人群销售,那么你最终可能只能获得 500 万订阅者。换句话说,旅游杂志不希望底层 80% 或 90% 的旅行者阅读他们的杂志,因为这些人买不起劳力士和卡地亚手表、凯迪拉克凯雷德和东京的商务舱机票以及伦敦的喜达屋套房,而这些正是大多数杂志赖以生存的广告客户。家庭收入低于 10 万美元的读者群会拖累杂志向高端广告商销售的能力。
为什么一本不是美化新闻稿的杂志卖不出去?我有兴趣买一本介绍独立旅行并突出世界上古怪地方的杂志。
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出版物不写关于古怪和独立(即“廉价”)旅行的文章,因为支持廉价旅行的企业(当地餐馆、廉价交通工具、家庭经营的酒店等)没有钱做广告。旅游出版物和报纸的旅游版块主要是为了成为广告商的扩音器而存在的。
那么,如果四季酒店在某份刊物上购买了价值 25 万美元的广告,你认为这份刊物会写哪家酒店呢?家庭旅馆永远负担不起在西方杂志或报纸上做广告的费用。但新加坡的莱佛士酒店却可以。这就是为什么你会收到“提示”,建议你去新加坡的莱佛士酒店,而不是马来西亚沿海地区的一间时髦的单间小屋。读者很重要,但最终杂志靠广告费维持经营。
您如何看待在线旅游杂志的兴起?独立旅游杂志的未来是在线的吗?
在线旅游杂志和网站很棒;我时不时会查看它们,还收藏了一些。但互联网将取代印刷品,就像电视取代广播和电影一样。在我看来,印刷品的消亡被大大夸大了。我仍然更喜欢在纸上阅读,而不是在显示器上阅读。
您对整个行业的看法相当悲观。旅行写作行业还有希望吗?还是说我们注定要失败?
只要旅游业能够生存下去,旅行写作行业就会安然无恙。现在,如果石油峰值和资源战争等真的爆发,或者美国经济下滑,美元继续充当国际卫生纸,旅游业将遭受重创。大多数旅行作家都会寻找其他工作。这完全取决于你对油价和整体经济的乐观程度。
您对托马斯·科恩斯塔姆事件有什么看法?他是另一位在某些方面揭露这个行业真相并因此受到大量批评的作家。他卖书了吗?还是实话实说?
我没有读过他的书,但从我所听到的一切来看,他所说的内容一点也不让我感到惊讶。
但让我来谈谈你提出这个问题的根本原因。当你问某人是否“只是为了卖书”时,你暗示的是,这本书因为贴了价格标签就被破坏了。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推理在书评人和读者中如此受欢迎。
利润驱动着这个国家的各种工作、服务和产品。我们每个人做事都是为了钱。教师、律师、帮你打包杂货的人、警察、水管工、出租车司机,所有人。如果没有报酬,这些人都不会一年工作五十周,也不应该。
你因工作而获得报酬,这是否意味着我不能信赖你工作的完整性?恰恰相反,专业人士通常意味着某种程度的可靠性。获得报酬的人有更大的动力做好工作,因为做好工作意味着他们会继续获得报酬,甚至可能在下一份工作中得到更高的报酬。假设你想给你的房子加建一个附属建筑。你认为谁会做得更好:一个同意免费做这项工作的业余人员,还是一个给你出价 60,000 美元并希望得到这份工作“只是为了赚点钱”的专业承包商?业余人员可能更便宜,但我向你保证承包商会做得更好。
我的意思是“他是否在夸大这个行业发生的事情?”作家们是否偷工减料并进行了大量互联网研究?还是大多数旅行作家都是按规矩办事的?
再说一遍,我没读过这本书。但是旅行作家会偷工减料,在互联网上而不是在现场研究故事吗?当然会。问十位旅行作家是否曾经写过他们从未涉足过的地方,如果他们是诚实的,至少有七八位会告诉你,写过。这是否意味着这些人不是“站得住脚”的人?我不知道。问题是,那些支付了低廉的作者费和零费用的出版物,然后要求西雅图的一位作家写一篇关于奥兰多的 500 字的文章。所以作家登录并重新整理一些信息,因为他或她想要钱,而现在这个职业已经变成了这样。话虽如此,我认为杂志和旅游指南中的大多数信息在某种程度上都是经过事实核查的,而且通常是可靠的。但肯定不是完美的。
从您对这个行业的看法来看,您会鼓励人们成为旅行作家吗?
我从不鼓励任何人成为旅行作家。我认为这是一个相当狭隘的目标。我经常会听到有志于写作的人问这样的问题,我总是这样告诉他们:你不必真的成为“旅行作家”才能旅行和写作。专注于“写作”比专注于“旅行写作”更容易,也绝对更好。你可以写各种各样的东西——政治、体育、环境、移民、电影、园艺、建筑、食物、艺术史——同时还能旅行。如果一些“旅行写作”渗透到这个过程,那也没关系。
人们问这个问题时真正想问的是:“我怎样才能让别人为我的旅行买单?”他们对旅行,或许对写作(或写作的想法)更感兴趣,而不是对真正的“旅行写作”,其中很多都是美化的公关文案,写出来没什么乐趣。
我的许多读者都渴望成为一名旅行作家。您会告诉他们要注意哪些陷阱和错误?
我坚信海明威的名言:“没有伟大的作品,只有伟大的重写。”我曾在四家杂志社担任编辑,你会惊讶于收到的草率稿件数量之多。很明显,大多数作家都对自己的第一稿或第二稿感到满意,这是他们对故事的第一次或第二次尝试。第一次和第二次尝试几乎总是很糟糕。大约在第十次或第十五次尝试时,事情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我从来不会提交任何我至少读过并修改了二十或三十次的作品。当我提交作品时,我通常可以凭记忆背诵大部分内容,因为我已经读过很多遍了。
比尔·布莱森很有趣,显然是个天才的幽默家,但对我来说,他的秘密武器是他所做的大量研究。他挖掘了一些关于地方的真正重要信息,而不是从宣传册、历史文本和报纸等过度使用的来源中获取信息——他出去采访人们,真正做了历史学家的挖掘工作。大多数旅行作家不会花时间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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